人力资源从业者来说一句，人不是这样裁的。
在一个合作紧密的小团队里，裁员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因为：
1、对于团队的士气影响，远超裁员带来的成本收益
你裁掉了白龙马，或者沙僧，那么八戒会想：
是不是佛祖不准备做这个项目了，毕竟我们这个项目做了多年，DAU 还没我们几个饭量大。要不，我再给高老庄投一份简历，他们的项目虽然小，但以我的才能肯定不会失业啊
悟空会想：
裁员了，是不是佛祖资金链紧张，如果是这样应该管不了东土了，感觉我又有了二次创业的机会，把我上回大闹天宫的项目计划书拿出来再看看。
唐僧会想：
裁人是对我的警告吗？是不是上回小雷音寺打坏了东来佛祖的古董金铙，他来告状了吗？这个臭猴子，又不是王刚，怎么老砸人古董呢？要不赶紧裁了他，自保要紧。
小团队里的裁员一旦开始，没人能判断你只会裁一个人，所以会人心惶惶，最后的大概率结果是散伙。
就算不是裁员，是跳槽，对于小团队来说，都是有负面影响的。
什么？白龙马你要走？去哪里啊？什么？耶稣搞了个取圣经的团队？薪资如何？给期权吗？涨薪多少？
我之前也写过一篇关于同事离职对自己的影响，对于取经团队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
团队 leader 或成员离职后，自己也感觉突然少了一部分工作动力，是为什么？该如何处理？
2、知识经验无法取代
你手下有 10 个前端程序员，裁掉一个，另外 9 个无缝衔接。
你手里一个产品，一个技术，一个运营，你怎么裁？裁谁都废掉一件事情。
悟空单挑业务难题，八戒有水下作业的专长，但也还是得有个人留守看唐僧吧。每次都给唐僧画个圈，你考虑过领导的感受吗？何况沙僧也的确有一些水下作战的能力，可以和八戒形成 1+1>2 的效果。
对于这种典型的互联网前台小团队来说，裁员不是最佳选择。
更合适的做法，在我看来有两种
1.换人而非裁人
如果老板觉得沙僧能力不行，水战能力又和八戒有重叠，可以换成菩萨家安保人员黑风怪；你觉得白龙马不够拉风，可以让唐僧骑牛魔王；你觉得团队不够性别平衡，可以招聘蜘蛛精。
但是裁人这事情，一旦开始做，影响绝对不会停留在被裁的那个人身上。
2.撤掉整个团队
如果给唐僧定的 OKR 是 10 年，结果走了 8 年，评估一下，感觉 10 年完不成取经项目，或者取经回来后经书的 DAU 达不到预期，怎么办？
团队全部拿下呗。
反正人心惶惶，不如直接拿下，换一个团队试一试。
多说一句，放在真の互联网公司，肯定是多个团队一起上，小步快跑，内部竞争。
除了唐僧师徒，再搞个「唐四藏 + 牛魔王 + 红孩儿 + 铁扇公主」的 2 号取经团队呗；「唐五藏 + 狮驼岭团队」，甚至可以创新「唐六六 + 蜘蛛精」的全新取经团队，谁先跑到天竺，谁就是取经之父。
如果非要裁员，裁中台
互联网公司的小前台大中台玩法，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清楚。
举个例子，就像我们电视里看到的特种部队，里面有狙击手，有爆破手，有通信兵，有医疗兵，但人不多，10 来个人执行任务，打完就跑。
队长制定方案时肯定会说，哪个部队送我们去执行任务，哪个部队在哪里接我们跑路，如果找到哪个打不动的碉堡，呼叫火力支援……
这就是中台，特种部队身后的强大力量。
取经团队虽说是一个 1000 年前的项目，但可以说是汲取了如今互联网公司小前台大中台的精髓，一个领导，一个产品，一个技术，一个运营，然后没了。
但回头一看中台人贼多（39 人）：
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十八位护教伽蓝。
然而在西游记里，大部分时间，这波人不太干活。
四值功曹（4 人），是值班记账的小神仙，主要的工作是考察记录功劳，掌管功劳薄。四值是值日、值月、值年、值时。大家轮班，就有点像如今学校里的值日生。在西游记里，也就有两次通风报信的工作；
五方揭谛（5 人），分别是金头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是佛教五方守护大力神。「蒙差揭谛皈依旨 谨记唐僧难数清」，八十一难就是揭谛负责统计的。
这么看，五方揭谛管 KPI，应该是我的同行。后来小雷音寺半夜救孙悟空，发现中台也搞不定，也是揭谛安排了一下工作，直接越级汇报玉帝。
揭谛闻言，即着六丁神保护着唐僧，六甲神看守着金铙，众伽蓝前后照察，他却纵起祥光，须臾间闯入南天门里，不待宣召，直上灵霄宝殿之下，见玉帝俯伏启奏道：『主公，臣乃五方揭谛使。今有齐天大圣保唐僧取经，路遇一山，名小雷音寺。唐僧错认灵山进拜，原来是妖魔假设，困陷他师徒，将大圣合在一副金铙之内，进退无门，看看至死，特来启奏。』。
六丁六甲（12 人）：在道教也与四值功曹、二十八宿等同为常见的护法神将（打酱油的），经常在禳灾中作为武神被道士召请，厉行风雷，制伏鬼神。六丁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是阴神。六甲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为阳神。
护教伽蓝（18 人）：这几位算是有些贡献的，毕竟已经脱离了值日和门卫的境界，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保镖。第二十一回，孙悟空被黄风怪吹坏了眼睛，护教伽蓝临时扮演快递闪送，变化成人给孙悟空送药治眼。
工作量严重不饱和的西游中台
这个中台相对于取经项目组来说，太大了。
一般来说，中台应该支持不止一个项目，但是从书中描述来看，这个团队有点闲。
我们讲证据：
小白龙白吃白把唐僧的宝马给抢走那一集。正在悟空和唐僧互相抱怨的时候，整个中台都出现了。
只听得空中有人言语，叫道：『孙大圣莫恼，唐御弟休哭。我等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祇，特来暗中保取经者。』那长老闻言，慌忙礼拜。行者道：『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我好点卯。』众神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不就是一个白龙马吗？明明是你家菩萨谈好的下一个候选人嘛……
不明真相的孙悟空都看不下去了——需要那么多人吗？
行者道：『今日先从谁起？』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行者道：『既如此，不当值者且退，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功曹和众揭谛保守着我师父。等老孙寻那涧中的孽龙，教他还我马来。』众神遵令。
这么多人来蛇盘山，真的是支持业务来了？
平胸而论，是不是在附近搞小团队团建？是以为天庭设立的「职业道德委员会」是干饭的嘛？
再看一个案例：
小雷音寺一战，孙悟空被收在金铙里，苦不堪言。
却说行者合在金铙里，黑洞洞的，燥得满身流汗，左拱右撞，不能得出，急得他使铁棒乱打，莫想得动分毫。他心里没了算计，将身往外一挣，却要挣破那金铙，遂捻着一个诀，就长有千百丈高，那金铙也随他身长，全无一些瑕缝光明。却又捻诀把身子往下一小，小如芥菜子儿，那铙也就随身小了，更没些些孔窍。他又把铁棒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幡竿一样，撑住金铙。他却把脑后毫毛选长的拔下两根，叫『变！』即变做梅花头五瓣钻儿，挨着棒下，钻有千百下，只钻得苍苍响魀，再不钻动一些。
悟空一看，没辙，打电话求救中台吧，结果：
行者急了，却捻个诀，念一声『唵囒静法界，干元亨利贞』的咒语，拘得那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在金铙之外道：『大圣，我等俱保护着师父，不教妖魔伤害，你又拘唤我等做甚？』
这就是分不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首先是 Do the right thing, 然后才是 Do things right。妖怪们都睡了，你们守着师傅有毛用呢？也不看看这边前台业务员已经被客户虐成什么样了。
不仅如此，他们也不能 Do things right。
连带从玉帝那里划拨了一个二十八宿的团队，57 个人过来支持小雷音寺项目，小雷音寺得堵成什么样了？
就这样生生是忙到罗志祥都睡了，还没把大圣给救出来。
就这个团队，不裁你裁谁。
不仅如此，裁中台还有一个好处，不伤士气，中台少了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行者道：『因保唐僧至宝象国，有一妖魔，欺骗国女，伤害吾师，老孙与他赌斗。正斗间，不见了这怪。想那怪不是凡间之怪，多是天上之精，特来查勘，那一路走了甚么妖神。』天师闻言，即进灵霄殿上启奏，蒙差查勘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东西南北中央五斗、河汉群辰、五岳四渎、普天神圣都在天上，更无一个敢离方位。又查那斗牛宫外，二十八宿，颠倒只有二十七位，内独少了奎星。天师回奏道：『奎木狼下界了。』
玉帝道：『多少时不在天了？』天师道：『四卯不到。三日点卯一次，今已十三日了。』玉帝道：『天上十三日，下界已是十三年。』
缺勤 13 天，就算是在家办公，也会需要远程会议点卯啊。
最后补充一句，不是对中台有意见，中台还是有优秀的人才的。
比如在小雷音寺救出大圣的亢金龙，一位优秀的中台程序员，临时被玉帝安排过来，及时发现了金铙的 bug，冒着掉头发的风险，让悟空在角上钻了个洞，逃出来，挽救了整个项目。
而且，中台的小伙伴们虽不比前台的项目组苦，但也往往分享不到最后的荣誉。最后师徒四人都封了，但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十八位护教伽蓝交割完数据，就支持下一个项目去了。
就像我的 HR 同行，招到人才、薪酬计算、福利设计，做对是应该的，做错是要背锅的。
大家都不容易。
大环境不好，神仙也没办法，佛曰：
贞观十三年，可能是过去十年里最差的一年；但会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