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习惯把生活在南极的企鹅叫做 penguin,实际上这个名字最早是用来称呼另一种曾生活在北极的大海鸟。
只不过在发现南极的企鹅不久后,这种北极的海鸟就彻底灭绝了,最后 penguin 也被阴错阳差地安在了南极企鹅身上。
晚清的时候,上海鸿宝斋书局出版过一套名为《泰西事物丛考》的科普读物,里面提到过一种“北海企鸟”:
有名企鸟者,常企立延领而望。生于北海,冬则南行至法国。有翅无羽不能飞,善游水。其小者略飞,人不爱之。大者如鸭,肉甚肥。老饕嗜之,故网罗净尽,其类已绝,良可惜焉。
里面说的“北海企鸟”就是曾广泛分布于北大西洋周边的大海雀(Pinguinus impennis),一种不会飞的大型海雀。

在加拿大、美国、挪威、格陵兰、冰岛、法罗群岛、爱尔兰、英国、法国和伊比利亚半岛的海岸都曾发现过它们的踪迹。
爱尔兰人称它们为“falcóg mhór”,意为“大海鸟”。西班牙的巴斯克人称其为“arponaz”,意思是“矛嘴鸟”。其早期法语名称为“apponatz”,北欧人称大海雀为“geirfugl”,意思野是“矛鸟”,大海雀的因纽特语名称则是 isarukitsok,意为“小翅膀”。

成年大海雀站立高 75 厘米至 85 厘米,重约 5 千克,在海雀科中体型最大,寿命约为 20 至 25 岁,全身以白黑两色为主,形似企鹅,因为趋同演化的关系外观与企鹅相似,欧洲探险家在南半球发现企鹅目物种时以为与大海雀是近亲,导致大海雀的英文俗称 Penguin(企鹅)后来多用于指称企鹅目物种,实际上两者并非近亲。
大海雀在其存在期间从未被现代科学家系统观察和描述过,仅从业余人员(如水手)的叙述中我们知道一些,因此其很多行为不为人知。
大海雀以鱼类为主食,浮游生物和甲壳类动物在其食谱之内,偶尔会捕到有自身一半长的猎物。它们行走缓慢,会用翅膀帮助它们穿越崎岖地形,是游泳和潜水能手,平均下潜深度为 75 米,最深可达 130 米(但为了保存能量,通常不会潜这么深),还可在水下以屏住呼吸长达 15 分钟,比海豹还要长,深潜技能减少了大海雀与其他海雀科物种的竞争。除了偶尔会遭虎鲸、白尾海鹰和北极熊的袭击外,几乎没有天敌。
它们每年产一枚蛋(如果第一个蛋丢失,还会产一个替代蛋),并不做窝,仅产在露天的地面上,并在 6 月份进行孵化,大海雀“夫妻”之间非常恩爱,孵化时双方交替进行,孵化期为 39 至 44 天,雏鸟生长极快,三周后便可出巢。

但根据自然学家 Otto Fabricius(对大嘴海雀进行过初步观察的唯一科学家)的观察,这些海雀“愚蠢且温顺”,而且不怕人类,对声音有反应,但很少被看到的东西吓到,这无疑是人类理想中的猎物类型。
所以它们曾经成了尼安德特人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可以追溯到 10 万多年前),这可以通过在尼安德特人篝火旁发现的清理干净的骨头来证明。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北美东部地区,宰杀大海雀的记录可追溯至旧石器时代,在加拿大的拉布拉多地区,宰杀大海雀的记录则可追溯至公元 5 世纪。北洲原住民将大海雀作为越冬食物,并将其视为重要的文化象征。此外,在纽芬兰岛一处公元前 2000 年墓穴的陪葬品中,也曾发现一件由 200 只大海雀皮毛制作成的衣服。尽管如此,在公元 8 世纪之前,人类对大海雀的宰杀对其整个物种的生存而言,并不构成很大的威胁。
15 世纪开始的小冰期对大海雀的生存产生了一定的威胁,但大海雀最终灭绝还是由于近代人类任意捕杀和对其栖息地大面积开发所致。
早期的探险者,包括雅克·卡蒂埃,以及许多试图在巴芬岛上寻找黄金的船只,当他们没有为归途准备足够食物时,就会把大海雀作为应急的食物来源和钓鱼的诱饵。他们把船只停泊在鸟群的巢穴旁边,并把木板铺到陆地上,然后,水手们把数百只大海雀赶到船上,并在那里将它们屠杀。大海雀的蛋也是宝贵的食品来源,因为这些蛋是普通海雀蛋的三倍大,并且蛋黄很大,味道鲜美。这些水手还把老鼠带到了这些岛屿上, 后者会偷吃大海雀鸟巢的蛋。
到 16 世纪中叶,欧洲人还为了制作枕头而大规模猎杀这种鸟类,大海雀在大西洋欧洲一侧的巢穴几乎全部被人类毁灭。
Aaron Thomas 在 1794 年的英国皇家海军 Boston 号上服役时的日记描述了当时这种鸟是如何被系统地猎杀的:
如果你来获取它们的羽毛,你不会费心去杀死它们,而是抓住一只,拔下最好的羽毛。然后你把可怜的企鸟放任不管,任由它皮肤半裸、羽毛被撕裂,自生自灭。这不是一个非常人道的方法,但这是常见的做法。当你在这个岛上逗留时,你必须不断进行这种可怕的虐待,因为你不仅会活剥它们的皮,还会把它们活活烧死,用来烹饪它们的身体。你带一个锅,里面放一只或两只企鸟,然后在下面生火,这个火完全是由不幸的企鸟自己点燃的。它们的身体很油,很快就会产生火焰,因为岛上没有木头。
随着大海雀的稀有性增加,大海雀标本及其蛋成为富有欧洲人的收藏珍品,大量的鸟蛋被采集导加速了该物种的灭绝。采蛋者闯入大海雀的栖息的岛屿来收集它们的蛋,并很快就意识到这些鸟不是在同一天产蛋,因此他们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再次访问同一个繁殖群体。而采蛋者只收集没有胚胎的蛋,通常会丢弃里面已有胚胎发育的蛋。

大海雀已知的最后的栖息是冰岛西南角的一座小型火山岩礁。在 1830 年,主礁在火山喷发后沉没,鸟儿们迁移到了附近的 Eldey 岛(主礁部分沉没后形成两个小岛礁之一),这个小岛被悬崖环绕,人类很难到达,当这个群体在 1835 年被发现人类时,有近五十只鸟。博物馆为了保存和展示大海雀的标本,开始迅速对个群体进行掠夺。该群体被确认的繁殖对最后一对,于 1844 年 6 月 3 日应一位商人要求在岛上被杀死,标志着大海雀的灭绝(虽然后来有人声称 1852 年在纽芬兰岛上又曾发现大海雀,但并未得到证实)。

杀害最后几只大海雀的 Jón Brandsson 和 Sigurður Ísleifsson,后来还接受鸟类专家的采访,他俩因为自己的贪婪而上了报纸,被永远被绑在历史的耻辱架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