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同为前后鼻音 an 和 ang 听着就像两个读音,in/ing 和 en/eng 就很接近?

为什么同为前后鼻音 an 和 ang 听着就像两个读音,in/ing 和 en/eng 就很接近?

钟觉辰 三猎,方言学/语音学/北美职业篮球史

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知乎上能回答好的人不多。因为大部分人都更精于发音语音学和声学语音学,这些是个人可以学出来的;但是这个问题更近于感知语音学,是 要通过实验论证的。其实题主的部分应该分两部分:感觉 an/ang 比 en/eng、in/ing 更容易区别,这是否有普遍性?又分母语三组都分、只分第一 组和三组都不分三种情况。如果第一问的答案是确实存在普遍性,第二个问题才是问为什么。(因为不能换字体区分拼音和国际音标,下文用下划线来表示拼音,国际音标不加[]和 //。)

普通话鼻韵母实际上由三部分组成:先是纯元音 / 口元音,然后是鼻化元音,然后是鼻辅音。以普通话的 an 和 ang 为例的话,前者分解开来是 a+ã+n,后者是ɑ+ɑ̃+ŋ。

张劲松等人做过一个实验,我这里精简重述一下(原实验用了 an/ang 和 en/eng,我只用前一组举例):

把录好的音剪掉,重新拼合,合成出新的音。

一组是去掉鼻韵尾,然后交换纯元音和鼻化元音。结果 99%以上的中国人,都把 a+ɑ̃判断成后鼻音,ɑ+ã判断成前鼻音。

一组是去掉鼻化元音,交换纯元音和鼻韵尾,结果中国人中有 67%把 a+ŋ判断为前鼻音,82%把ɑ+n 判断为后鼻音。

从该实验可以得出的结论:普通话鼻韵母的感知(注意是感知,不是发音),鼻化元音部分最重要,纯元音次之,鼻韵尾作用不大。

下面回到楼主的问题上来:

听者在区分 an/ang、en/eng、in/ing 时,并不依赖前 / 后鼻音韵尾,而更依赖韵尾之前的部分;

an/ang、en/eng、in/ing 的元音部分都有区别,但 an/ang 的元音区别大于后两组;

所以区分 an/ang 比区分 en/eng、in/ing 容易。

(张劲松等人的那个实验见论文《元音部分对日本学习者感知普通话鼻韵母的影响》。)

更新一下:

其实题主的部分应该分两问。

第一问是:题主个人感觉 an/ang 比 en/eng、in/ing 更容易区别,想知道这是否有普遍性?

如果第一问的答案是确实存在普遍性,第二个问题才是问为什么。

我认为是这有普遍性的。

西南官话、江淮官话、中原官话、晋语等方言中,都有 an/ang 组能分、en/eng 和 in/ing 组部分的现象,就是这种感知上的区别在历时音变中留下的印记。

而且我个人在小学一年级初学普通话时就有这种感觉。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模拟、判断得都不算,还是需要有人去做这个感知实验,找一批被试(还要分成母语中三组都分、只分第一组和三组都不分三种情况),才能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