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建州人

今年你 14 岁，你们家世代生活在位于赫图阿拉周边的牛骨寨，属于拉弩牛录。

你有一个比你小十岁的妹妹，其实在你上面还有一个 17 岁的哥哥的，但在 3 年前与寨子的人私自去抚顺网鱼打猎被辽东军抓到，就地正法。

辽东军砍下你哥哥一行人的头颅之后，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地去领赏去了。

过了几天后，巡边队将你哥哥以及同行几人的无头尸体送了回来。

你站在哥哥冰冷的尸体身边，大脑一片空白，想着前几天是自己扭到哥哥说想吃肉，哥哥也想你吃饱一点，长高大一点，于是这才叫上几个朋友往明朝边境打猎去的，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你看着父母趴在地上大声疼哭，你的眼睛也不禁泛起泪光。你径直往外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你憋不住了，嚎啕大哭……

父亲请来了寨子里的萨满巫师，你看着带着面具的巫师说着你听不懂的话在哥哥尸体面前左舞右跳，父母说经过巫师的祈送之后哥哥就能顺利进入天堂享福了。

你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并在心中暗下决心一点要给哥哥报仇。

火葬之后，晚上你在梦境见到哥哥满脸笑容对你挥手告别……而你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不自觉地流出了一行泪…

一，大战在即：

过了几天，你们的牛录额真和寨主送来了 2 头骡子，40 斤面，通过寨主得知，这些东西是汗王派使者向明朝索赔的。

得到赔偿之后，你的父母脸上总算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你心里面也对至高无上的汗王能为你们这样的卑微小民出头而感到不可思议，心中泛起一股微妙的情绪，是崇敬？还是尊仰？你说不出来…

过了 3 年，你 17 岁了，如今你的父母都已经年过半百，可以说你是这个家以后里唯一的支柱。

日子虽然还是过的很清贫，但一家人由于还是有十几亩农地，地是牛录额真的，你们每年规定要上缴多少多少，但如果风调雨顺的话，至少还是有一点余留。加上和同一个寨子的人关系比较好，实在挺不过去的话还能得到救济。

由于建州人独特的生活方式，你早在孩童时代开始便已经能非常熟练的控弦纵马，由于和你和寨主儿子关系比较好，你得以经常骑他们家的战马在野外飞奔。

寨主见你高大英伟，也十分喜爱你，把你当干儿子看待。他在教自己儿子刀法之余也会顺带教你。你父母自然也希望你能多练练些武保护自己。

寨主家里有几副刀枪，你知道那是去年寨主跟着天命汗王去抢的明国抚顺所的。

寨主还给你们这些少年郎听说了汗王阵斩了明国总兵，歼灭明军一万多人等等的英勇事迹。

少年的心中总是膜拜英雄，你也开始幻想自己在战场上斩敌将于阵的英姿了。

过了几个月，寨子里四处纷纷议论明国已经集 20 万大军准备功伐你们。

听说明军所到之处犁庭扫穴，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几天后，寨主将寨子里面 15 岁以上，50 岁以下的男丁集合。

你站在队伍中，环视一圈，看了看大概有 40 多人。

寨主对着你们简要诉说了当前的严峻形势，一顿巴拉巴拉之后，你们一群人只听懂了两点。

一，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动员去当兵

二，战胜之后的所有战利品都是你们的

一听到战利品都是你们的，你们全都欢欣鼓舞，举手欢呼。

毕竟自从寨主去年带回来了 5 条牛和 3 个明人奴隶后不仅风光无限，你们也再没看到寨主亲自下地干重活了。你心里想着要是也能抢 2 、3 个明人奴隶回来父母也不用过的那么累了。

二，挥刀西向：

三天后，父母给了你一包袱的干粮，还给了你一块萨满祈过福的手环，说是能保护你平安。

寨主因为把你当干儿子看待，等自己和儿子的装备分完之后就把剩下的军器给了你。

于是你得到了一匹虽然比较矮但还算肥的战马，一把弓，40 支箭，一顶头盔，一副牛皮甲衣，一把有缺口的腰刀上面还印着汉字，你看不懂。

而你看着寨主和寨主儿子穿着齐整，一身都披红色甲胄，腰刀泛起寒光，羽箭尖可破石，战马高亢嘶鸣。

一身杀气，连让你都不禁心里感觉一股寒颤。

你不知道自己这些装备到底怎么样，但除了寨主和寨主儿子看起来比你穿得更豪华严实一点之外，其他人要么就穿着布衣，要么连马都没有，反正不如你。

寨主平时是管理你们的，战时也是你们这一层的指挥官。

在从牛骨寨到拉弩牛录的路上，寨主给你们一行 40 人说在他之上是牛录，牛录之上是甲喇，甲喇上面是固山，固山上面还有八贝勒，四大王，再之上就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天命汗了。

你第一次听到这些，你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你至少听出来平时威风八面，威严极重的寨主好像也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个官。

你还问了问天命汉叫什么名字，寨主也说不知道，也顺道给你们一路的人都打了招呼，与牛录会合之后就千万不要问与汗王有关的事，不然出了什么事他也救不了你们。

走了半天，你们终于到了拉弩。

又过了几天，拉弩牛录的军队陆陆续续集合完毕后，牛录大人命令全军集合。

你站在队伍里观望，看到有 2、300 人的样子。

牛录额真也身穿红甲，他命令打开库房，让各寨主清点自己人的装备，如有人装备实在残破不堪，需要补充的就赶快领取。

寨主带着他儿子和你三人一起去库房给自己人领了些甲胄刀枪。

装备分发了下去之后，你看到所有人也批上了甲，你的牛皮甲也换成了配套的红色布面甲，虽然不合身但也能将就凑合。

不一会儿，寨主又给你牵来了一匹又高又肥的白马，你高兴坏了，轻轻摸着马背上鬃毛，然后寨主就将你之前那匹马当做自己的驮马拉东西了。

你现在是这样：

你们寨子的人有 30 多个人配上了马，你再看了看你们牛录的大概有马的有 200 多人。

剩下的 100 人虽然没有马，但身上都是配的大长刀或是长柄大弯刀，而且身上的箭矢也比你们多 2 筒，也就是比你们这些配了马的人多 80 根箭。

你们那些没有分到马的大概是这样的：

装备补充完毕后，牛录大人给各寨主下令，限定 5 天时间让你们学会怎么认旗；怎么分辨南北左右四个方向；不同颜色，不同长度的旗用不同的挥法分别表示什么意思；号角声又是表示什么。

你们这群人又没有读过书所以学起来感觉非常吃力，很多人学不会还要挨鞭子，你也不例外。

那是你第一次见到寨主这么严厉，出手这么狠，这么不苟言笑。

过了七天，你们全体 300 人终于大部分人能掌握了。随着牛录额真一声令下，全军向着都城赫图阿拉前进。

寨主骑着马走在前面，一边哼着歌一边给你们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说汉人的战斗力其实很废物的，你们不要因为对面人多就吓破了胆。

你不知道寨主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你一想到哥哥就是死在他们汉人手里，不经咬牙切齿。

心中的胆怯也很快被怒气扫除了。

几天后，牛录大人终于将你们带到了都城赫图阿拉。全国各路人马这几天也陆陆续续抵达。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世面的你感觉心中翻起滚滚热流。

公元 1619 年 2 月 29 日，赫图阿拉，校场。

本已到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建州这苦寒之地仍是一片银装素裹，冻的让人直直发颤。

牛录大人带着你们来到校场，你看着四周密密麻麻数不尽的人，他们身上穿的甲胄也和你不一样，黄蓝红白黑青的都有，你感觉很开了些眼界，等着回去给父母妹妹吹吹牛皮呢。

你的心情特别开心，不仅因为第一次见如此阵仗，最主要的是你终于可以看到天命汗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他到底和我们这些凡人长的是不是一样的？

过了半刻之后，校场周围响起军乐，八方旌旗挥舞，你的牛录大人让你们开始闭嘴，同样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挤了 7、8 万人的会场顿时针落可闻。

介时，一群人从校场左边缓缓登场。

你看着为首的是一个与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人，约 7 尺身高，身着鎏金光甲，披大黑袍，甚是威严。直觉告诉你，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天命汗。

在台下的你眼光仔细打量着汗王，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他后面还跟着 5 个人，分着红白蓝三纯色甲和镶边的蓝、白甲。

你看着台上着红甲的中年男子，再看到自己牛录的人都是如此甲色，感到不寻常。

这时寨主指着台上那个看起不怒自威的红甲将军说，他就是我们这些批红甲牛录的主人。他是汗王的次子，也是大贝勒，他叫代善。你还问了问其他人叫什么名字，寨主说他只知道代善，其他人他就不知道了……

这时牛录大人回头瞥了你们一眼，寨主便心领神会，闭口不言了。

汗王经过一番深情并茂的演讲后，台下的人都激烈欢呼，异口同声地高呼万岁。你由于隔的远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就跟着瞎吼罢了。

晚上 7 点，点兵结束之后，你听到牛录大人说汗王招呼所有人吃饭，吃完饭就赶快睡觉，明早一早就要出发。

你得到 3 天口粮的炒面，和着温热的开水几下吞了下去。身边的人点起了柴火，你们一个寨子 40 多人就围着火圈背靠背睡了过去……

而此时在距赫图阿拉不远的浑河河岸，杜松杜太师指挥的西路军 3 万余人正在强行渡河；马林还在开原等着叶赫援军还未出发；东路刘廷还在和朝鲜军在牛毛寨翻山越岭。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三，北国兵戈：

早上八点，还在睡梦中的你被身边人叫起来。

寨主叫你们赶快收拾整备，再过半刻钟就要出发了。你和同伴三下五除二地穿上盔甲，顺便找了块石头刮了两下腰刀，你听到清脆的声音甚是满意。

9 点，你们出发了，你在马上看见你们这些红甲军和白甲军率先出发，其余军队还在整顿，你不明白什么意思。

走了大概 3 个小时，人马俱疲。你估计着你这一身的装备再加上体重已经接近 200 斤，出于爱惜，所以你大部分时间都是下路走拉着马前进。

寨主看到也没说什么，你觉得这也是一种默许。

这时你突然看到队伍前面狂飙来几个传令兵，他们说贝勒爷吩咐所有人赶快擐甲上刀，飞马急行。

牛录大人叫你们所有有马的全部上马先驱，步兵则尽最大速度往浑河赶。

你和同牛录 200 多个骑兵便抛下其余同伴与牛录大人和旗主代善、白甲骑兵共约一万骑兵飞快往浑河狂奔。

这时寨主给你们说敌军已经和前方的友军接战了！

一路上你们没人说话，耳边只听得到刀枪摩擦的声音和马蹄踩在雪地的声音，你的心里泛起一丝胆怯……

2 个小时之后，你看到有前线退下来的伤兵，一个个垂头丧气，断臂缺腿。你们队伍开始议论纷纷，有一些不好的话传到寨主耳朵里，寨主急忙制止了你们，让你们不要再说了。

但你牛录其他寨子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 2 个人因动摇军心而被处以刮耳切鼻之刑。

半个小时之后，你们一行人终于到了浑河。

你站在一处悬崖上面，居高临下看到崖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敌军正在围攻一座木制城。

四周杀声震天，喧闹嚣嚣，你站在悬崖上都还能清晰地听到谩骂和哀嚎声。

你发现这些敌军没有带重型装备，攻城显得格外疲软，只能爬上钩梯靠肉体硬冲。而守城友军则把一切能防御的资源全部利用起来，以致于用上了现砍的木头、地上的碎石等。

你又远眺了一下，看到在浑河对岸，对面山上还有数万人规模的敌军营寨。

过了一会儿牛录大人叫你们先就地修整一下，说是等汗王带大部队到再进一步行动。

正当你放马歇息的时候一队约 1000 人的白标红标兵突然从你队伍旁边掠过，下山支援友军去了。

你坐在地上看到河对面的明军开始渡河，想支援山下攻城的明军。

你心里隐约感觉不妙。但你又看到渡河的明军很被白甲兵击溃了。无奈之下，浑河对岸的明军开始全军摆出防御姿态，装火药、填炸药、安拒马、列炮车、拉弓上弦，全军一副列阵以待，殊死搏杀之感。

浑河对岸的明军尝试向你们开炮，但佛郎机和虎蹲跑射击距离不够，根本够不着你们。炮口炙热的烟雾升腾之后，炮弹落到了水中，只造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但火炮发射的剧烈声音差点吓得你嗝屁，你第一次听到那种声音，不光是你，你们队伍里的人都被吓的浑身一抖。

胯下战马也被吓得到处乱窜，一时间阵型大乱，你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把马控制住。

敌军对你们轰了几轮几轮之后，你发现你已经渐渐习惯了那种声音，马们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时你看到密密麻麻如蚂蚁一样主力部队陆陆续续抵达。红白黄蓝的四色盔甲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显眼。

你再回头看山下的敌军，发现他们貌似开始乱了阵脚，甚至有人开始溃逃。

你又看到敌阵中一个为首约 60 多岁将军模样的人正在后方指挥将那些丢下武器的人一一射杀。

处决掉 10 个人之后，敌军又开始加强了攻城的攻势。

此情此景勾起了小时候哥哥带你去追狍子的情景，将狍子追至无路可逃的情况下，狍子就会发了疯的朝你们扑来，那种末路穷途的垂死挣扎，你十分熟悉。

你看着太阳的方位辨认现在应该已经到下午 5 点了。

牛录大人叫你们所有人上马，带着你们向浑河对岸出发。

你看到你们大部队都接近倾巢而动，只留了接近万人进城支援。

7 万多建州兵全速向浑河明军飙奔而去，如同遮天巨浪一般。

奔驰了约 20 分钟，你们距离明军阵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

你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敌军正以严整的阵型等待你们这些不速之客。

这时你看到黄龙旗左四右六地挥舞着，你知道那是让你们左右散开，上弓待发。

这时你看到红甲白甲编为一对，黄甲蓝甲编为一队，分两队，左右两股，绕着敌军阵地冲去。

等到约 300 米的距离时，牛录大人挥动着红龙旗，寨主大声吼上箭拉弓！

你们全都有默契地完成了这一套流程，用双腿紧夹马腹，轻翘屁股顺着马奔跑的节奏微微起伏，以此来保持平衡。

10 秒之后，一声令下，你们两队人全部拉弓放箭，一时间数万支飞羽齐刷刷往敌军阵中冲去。

你看到敌军有人中箭之后疼苦地在地上挣扎，有的人则是身中一箭之后直接动都不动了……

你观察到敌人的披甲率貌似还不如你们……

虽然有这样的：

这样的：

但大部分是这样的：

甚至有这样的：

你感到奇怪的是敌军明明也向你们放箭但不知道为什么，挨的这么近，就是够不着你们。

而且之前那些吓人的大炮也就响了几发就没声音了……

甚至有几发大炮没放出来在自己阵容里炸开了，炸死了十几个敌军。

虽然隔着有几百米远，但你依稀能听到那些炮手们在咒骂和埋怨……

如此轮射 10 余轮之后，寨主接到命令让你们修整一会儿，你甩了甩胳膊，感觉十分的酸。

同时你们大队这边的步兵开始往敌阵前顶。

他们身着重甲，手持长刀的样子连你都感觉不寒而栗。

他们 5 人一组，推着一种身高数尺的木车，车前套着特殊处理过的牛皮缓缓往敌军阵前压。

然后你就看见了最让你匪夷所思的一幕，敌军居然拿根烧火棍蹲在地上在那瞎比弄，而且还对着你们？这是什么玩意？你此时一副黑人问号脸。

不光是你，连你一块的那些人也是如此。

寨主给你说这是明人的火铳，你们可以理解成迷你的大炮，这东西华而不实，那里有老子手头的弓箭好用？

你站在远处注意到敌军在距离重步兵 60 多步的距离开火，而且节奏不齐，像是在瞎开，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打到人！别说人了，连那么大个车都没打着！

休息完毕后，牛录大人又带你们如刚才那般射击，掩护重步部队。

重步兵终于和敌军开始近战了，战况越发激烈，厮杀、吼骂、哀嚎、痛哭声混织在一起，响彻山峦。

这时你们这些骑兵也从侧面切入战场，而黄标蓝标兵也从后背迂回，完成了对敌军的一个合围。

这时候基本就是混战了，死活全靠各人本身。

你所有的依靠就是你胯下这匹战马。

为了战胜心中的恐惧和怯弱，你回忆起哥哥在世时和你欢乐的时光，回忆看到哥哥无头尸体那天的悲凉，回忆起父母妹妹抱头痛哭的哀伤。

就是你们这群明人！

就是你们这群明人害死的我哥哥！

就是你们把我们家瞎成现在这个模样！

你们这群阿其那，塞思黑！

你的肾上腺素开始激生，武力 +10，灵敏加 10，痛觉 -100……

你刺，你砍，你冲，你射！

一时间你已经连斩 2 人，刀捅进人体那种感觉很微妙，你已经开始喜欢上了那种感觉。

四，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敌军终究是败了，一个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大汗命一部分军队追杀敌军；他自己则带着大部队继续往还在攻城的敌军冲刺。

而你们牛录则留下来打扫战场。

你和同牛录的人一起有说有笑地收拾战利品，扒盔甲，捡刀枪，你还拿起之前看到的那种烧火棍玩弄了一下，烧火棍上还有余温，你使劲一撇，啪的一声，断了。

你看着散落一地的明军弓箭，捡起来试了试力度，感觉比你们的弓轻多了，箭也没有的你们的大。

过了一会儿寨主和寨主儿子找到了你，你们同寨的人除了死了 2 个人之外其余大多就只受了些轻伤。

于是你们一起蹲在地上，一边收捡战利品，一边享受着黄昏，笑着分享刚刚同敌军作战时的危险经历。

这时你来到一具和你差不多大约 19 、20 岁明人尸体面前。

你摸了摸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几两缺了角的银子和一封信。

你看了看信，看不懂，随手丢了。

那信上其实写着：

父母大人敬启：

儿自领命离陕赴辽，从赵镇已有数月，衣甚暖，食颇饱，眠极安，二老莫念。

辽事一起，情形颇烈，辽左膏地，尽为病土。余自受命援辽不敢半点儿戏，未曾一丝懈怠，惟望不负二老所嘱，君上所托，国家所命。

金酋猖獗，先犯抚顺，再破清河，岂非欺我中国无人乎？每思之，痛之，恨之。荡阴被矢，侍中溅血；五岭握俘，文相零丁，君臣大义，有死无贰，忠孝大节，有死无陨耳。

此役，甲兵二十万，共赴国难，不愁不克期灭奴，成功之日，相去不远。

苍苍者天，必佑我等忠勇之士，茫茫者地，必承我等拳拳之心，待诏归来之日，忠孝亦成两全。

然情势莫测，若儿成仁，望父母珍重，儿领国命，赴国难，纵死国，亦无憾。刘家有死国之士，荣莫大焉。青山甚好，处处埋忠骨，无需马革裹尸返故土，便安辽东，以迎王师，重整山河。

日后如父饮酒，有酒花成簇，聚而不散，正是顽劣孩儿，来看我父；母针织，如有线绳成结，屡理不开，便是孩儿春光，来探我母。

惟愿我父我母，衣暖，食饱，寝安，身健。儿在他乡，亦当自顾，父母无以为念。

不孝儿刘朝贵顿首、顿首、再顿首

万历己未年二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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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自《湖南日报》：《若儿成仁，望父母珍重》

介时春风拂来，带起那封未意的家书，柔柔飞向远方……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陕西，一对老夫妇还在苦苦盼望自己的儿子回来，但他们却不知道现在已是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