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重金属是最轻的金属乐,那么最重的金属是什么?

既然重金属是最轻的金属乐,那么最重的金属是什么?

BOHAN博涵,职业音乐人

《Metal Music Manual》对于重型有相当明确的定义 ,这个定义是基于音乐制作,即乐器、乐手、录音、混音、母带等工程类角度去解释的,也只有从这个角度才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客观。否则其他都是听众的萝卜青菜,各有各的说法,且都是合理的。

书中主要针对 80 年代后的现代金属乐(contemporary metal music)作为制作标准,因为现代金属的细分风格与融合创新越来越多,所以就避免了冗余的分类讨论,统一称之为现代金属。风格只是便于听众去查找类似的音乐,而艺术家的责任是创造音乐(突破风格定义的束缚)而不是分门别类。

“Heaviness - 重”是金属乐的重要特征,书本从以下方面诠释了对于“重”的定义。

1. Distortion - 失真

因为人耳的听觉系统在极大的音量下会产生失真,以及声带在极度发声情况下也会失真,所以早期人们就把失真与音量、侵略性、能量、情绪、紧张相联系起来。失真提供类似于压缩性质的作用,失真越大,动态越小。当声音失真时有两种失真形式会同时发生:Harmonic distortion 和 Intermodulation distortion

Harmonic distortion会增加基频整数倍的泛音列排列强度,泛音列的强度变得更加一致,从而产生强烈的高频泛音,泛音列的频段也延伸到了非常高的区域。这种具有倾略性的高频亮度造成了“重”的感觉。

当失真发生在和声(音程)中时,Intermodulation distortion就出现了,这种失真形式会增添额外的泛音,额外的频段就是和声(音程)基频的“和与差”。例如 C/G 的强力和弦,他们的基频分别是 65.4 Hz 和 98 Hz,在 Intermodulation distortion 作用下,二者相加的频段 163.4 Hz,以及相减的频段 32.6 Hz 就会被添加到原来的声音当中。差异的频段,通常是以明显的低频形式加入进来。

下图通过傅立叶转换得到的一段没有失真的吉他 riff 频谱,横轴是时间,纵轴是频段,频响强度越强,颜色越深。可以看出,(虚线框框部分)高频部分泛音基本缺失,非常微弱,低频部分也一样微弱。

基本没有失真的吉他信号

把上述的信号加入失真后便得到了下面这个频谱,可以看出两种失真形式同时作用下,高频和低频的泛音大大增加并且加强,得到了一个厚重的失真音墙。

2. Proximity - 穿透力 / 接近性

低频穿透力强,高频穿透力弱,一个声音如果充满高频,例如失真吉他,那么大脑就会认为这个东西很近,面前没有东西遮挡。这种往你脸上怼(In your face)的失真电吉他音色,就会被认为更近,更硬,更重。这种高频与重型感知之间的关系经常被忽视,例如 Kick(等其他乐器)的高频如果足够多,也会有这种 In your face 的感觉。

3. Perceived Loudness - 等响曲线

通常一个乐器被大力演奏时,会发出更多的 overtone 泛音,就像我们在前面 distortion 里说的一样,高频和低频会产生大量的泛音能量。因为人耳的听觉特性并不是平直而是符合等响曲线,所以极端的高频与低频会给人带来更大声的感觉。以至于一些 Hifi 设备上会有一个 loudness 选项,通过提升低频与高频来模拟音量增大后的状态。

4. The Distortion Paradox - 失真悖论

失真吉他在重型音乐中具备了绝对的主导和奠基作用,但光有失真吉他并不能代表说这就是金属乐,某些演奏和框架特征是需要的。吉他 Riff 对于金属乐的重要性再强调都不为过,但过多的失真破坏动态和清晰度,使低频糊掉,高频过于刺激。所以一般我们选择失真度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清晰度与失真度的最佳平衡点

吉他音墙很容易掩盖极其重要的:鼓,贝斯,vocal;以及擦片,但这堵很宽厚的音墙需要被鼓,贝斯,人声给不断的击穿才行。否则音乐就会缺少打击感,穿透力。为了帮助这些乐器实现“穿透”属性,就需要把失真同时应用于他们当中,从而达到压缩动态和提升亮度的目的。

5. Sonic Weight - 声音体积 / 份量

重型代表着具有份量,有份量的东西通常体积和音量都很大。通常对于单独的乐器来说,heaviness 意味着更多的高频,但weight 意味着更多的低频,进一步说就是频段的“大小”以及“体积”。我们需要遵循基本的物理原则,这些原则里反应了声源体积的信息。低频通常对应着体积更大,重量更大的物体,就像狮子的吼叫比猫叫含有更丰富的低频一样。

在音乐上,音响的份量意味着足够力量和冲击力的低频,通过低频的数量与质量,来体现声源的体积,密度与力量。专业的现代金属的低频应该是有控制的,紧实的低频的下潜程度受音乐速度的影响,速度越慢,低频下潜越低,超低频才有足够的时间自然 decay。

6. Transients

在“失真悖论”我们了解到鼓和贝斯的声音容易被失真吉他掩盖 / 遮蔽,所以我们需要鼓,贝斯,人声的音头 Transient 的瞬时能量足够大,从而穿透电吉他的失真音墙。

“Transients”通常指声音从开始到峰值振幅的短持续时间段。“Transients”对我们感知音色的方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们提供了关于声源的大量信息,极大地帮助我们识别和识别不同乐器的能力。

Spectral Dynamics and Transient Brightness - 频谱动态和瞬态亮度

总体来说由于 Kick,Snare,Tom,Bass 低频的延展性以及高频的易衰性,导致很难穿透电吉他主导的位于 1.5~7.5KHZ 的音墙。它们的瞬态能量 Transient(音头)通常包含比衰减部分包含的更大的中高频和高频。如果不能充分地捕捉和传递音头的能量,就很难穿透厚重、明亮的吉他音墙。见下图

一个强有力的 Kick 频谱
一个强有力的军鼓频谱
一个强有力的 Tom 频谱
一个短暂的贝斯频谱

7. Clarity - 清晰度

声音清晰度可以加强所有声音的能量,密度,冲击力,让整个音乐听起来都更加有驱动力。只要是金属,就永远需要追求清晰度。

“I think with metal, you’re always looking for clarity.”
只要是金属,就永远需要追求清晰度。
—— Colin Richardson

8. Definition - 辨识度

辨识度指的是单独的一个演奏的特征,让演奏清晰可以很好的理解演奏的具体内容。例如一段鼓 solo 中的 Ghost note、Tom fill、细腻的 Hi-Hat 等等。

9. Intelligibility - 理解度

理解度是指听众在 context 里面也能够听清和理解一个演奏。即使在密集的鼓点和伴奏中也能听清和理解某一个乐器的演奏内容。当演奏强度大,密度高的时候,就需要额外的注意曲子内容的理解程度,因为很容易这些快的内容就把音乐的细节给淹没了。

10. Performance Precision - 演奏精度

节奏的精准,除了鼓,贝斯,吉他一起 hit 之外,吉他和贝斯什么时候一起 end 也是重中之重!演奏的精确度很重要,实录需要精准,MIDI 同样需要往实录的精准上靠,允许正常的手动“瑕疵”但不能偷懒地自动随机。在快速的演奏下,稳定动态的正拍是非常需要的,快速演奏的容错率很低,尤其是需要乐器齐奏的时候,乐器没有整齐的演奏就会大大的失去重型能量,即使编辑这些音符的准确度的需求很大,但好的演奏才是根本,否则听起来就会很塑料。

总结

我在听混音参考曲以及学习重型音乐混音的时候,对上述内容感悟尤其深刻。失真吉他是不可或缺的核心因素,给金属音乐添加了丰富的失真。同时,鼓、贝斯、吉他又作为一个整体将音乐律动的动态最大化。尽管音乐非常重,每个乐器的清晰度和紧实度依然得到了完美的呈现。为了达到重型音乐的“重”,从乐器选择、乐手演奏、音色制作、录音技巧、混音特征等等,每一个细节都是不可或缺的环节,一步一步推进到最终“金属”的结果。

在我个人的听觉感受而言,或许已经不存在说某一种金属风格比另一种更重,尤其是从音乐创作与制作的角度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无论是 beat 有多快,嘶吼有多么尖锐,乐器 drop 得多么低,都是表达音乐的手段,听习惯之后你会觉得这些金属乐都蛮可爱的。有时从从上述的这种客观的角度去欣赏金属乐,会常常惊叹于乐手的创作力,演奏能力,录音与混音师的制作能力。

推荐专辑

因为我并不会刻意去判断到底什么风格的金属乐更重,所以在这我就简单推荐两个专辑吧。

Animals As Leaders - Parrhesia

Periphery III - Select Difficulty